好冷……好冷……
我全身都在颤抖着，恨不得将自己缩为一团来取得些许的温暖。
我现在在哪儿呢？为什么周围那么冷。
我什么也看不到。但是大脑和脚步声告诉我自己确实原地转了一个圈来环视周围——
但我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直是一片漆黑，就像我从没转移过视线，就连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也无法判断了。
啊……对了……在来到这里之前，我想我是温暖的。
没有现在那么寒冷。
即使没有风吹来，也感受不到这寂静的空间有稍微一点点的空气波动。如果有除我以外的声音或者什么东西存活的话，我想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是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的——即使什么也看不见。
就算我跑起步来，眼前的景象毫无变化，没有了对照物我也无法确认我真的跑起了步，万一连脚步声都只是我大脑的一个想象呢？其实我一直都在原地安静的没有做任何动作。
我似乎遗忘了些什么，我的直觉不断地提醒着我。
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，像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件事也一点头绪都没有。我拼命地搜寻着大脑里的信息，但脑海就像新生儿睁开眼之前一样空白。
“滴答——”
有水声！
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，拼命地记住声音传来的方向，并且一直往那片漆黑的地方奔跑，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睁眼，有没有跑歪了方向。但都无所谓了——
我奔跑了小会，在一束光芒那停下了脚步。
那束光芒在黑暗中产生出星星点点的光，最后聚集起来成为一块投影屏般大小的长方形——
“这是我吗……？”我惊讶地看着那长方形里面映出的画面。
画面中——我满身是血，身上环绕着不可思议的红色光芒，用着同样围绕着强大红色光芒的‘圣青之刃’疯了一样攻击着领主，丝毫也不给他留下还手的机会。
对了！
我全都想起来了。
我被困在冰墙里了——那身上的伤就是冰刺导致的。
不过……我明明在这里啊，画面中的我似乎已经突破了冰墙。
‘圣青之刃’的特性是攻击的目的越强，剑就会越强，这种被称为‘武装化’从剑身的颜色来判断，画面中的我应该已经把‘圣青之刃’完全‘武装化’了。因为我从没施展出过这样深色的光芒——
我目睹着这场战斗结束，不，应该是说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。完全只是强者虐待弱者的单方面伤害的一种残暴方式，就像狮子与猫一样——但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强大到完全碾压这个让我陷入绝境的BOSS。
不到一分钟的时间，BOSS已经受重伤无法站起身来了，但画面中的我的身上除了之前冰刺造成的伤口以外，就没再多过任何一条细小的伤痕。
虽然对方已经倒下毫无还手之力了，但‘我’似乎没有停下攻击的意图，剑身依旧是深红色，持着剑往那边缓缓走去，就像要给对方来上致命的最后一击——
“不要！”我大喊。
我不断敲打着这着块屏幕，但手都无一例外从这束光穿梭了过去。
光是碰不到摸不着的——
希望画面里的我能能稍微听到一点点我的呼喊从而停止攻击，如果再砍一剑的话——他一定会死的。
我不希望这样。
对，我已经无法再对怪物下杀手了。
换言之，我已经无法将他们当做怪物来对待了。
在之前黑漆森林那一月多余里，每杀死一个小怪看着它们一个个裂开碎掉变成碎片飘向天空时，我的心里都会有些沉闷。有时候在想，这个世界的主语是“所有人的梦境构想出来的世界”，而又有着，在这里死去，在现实就会变成一个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这样的设定。
那么——会说话、会识别人类情感，也就是说所谓的‘高级BOSS’又是谁在操控呢？谁也不能保证其实这不是人类……即使被证明了不是人类，又有谁保证它们不是跟我一样拥有意识拥有情感的呢……？那样跟人又有什么差别。
我无法再对它们下杀手的原因以及我联想到这样的原因其一：在我离开黑漆森林之前，最后一个杀害的怪物是长得类似虎豹的怪物，在它留下悲鸣成为碎片消散的之后——我和理尤在它的身后的草丛里看见一只刚出生的虎豹。
从那刻开始，我和理尤就在思考像着这样的问题。如果它们即使无法像高级怪物一样说话，识别人类的情感语言，但又有什么资格认定它就不是善良的呢？
其实那只怪物只是无法判断人类的情感，从而以为我们是入侵者，误会我们想要伤害它和它的孩子。如果这样反过来的话，我们才是最凶恶，最无情的人。
即使在那之后我和理尤好好地将小虎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，也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自责，最后我变得再也无法对怪物生起杀意，当然，我也意识到自己变得弱小了。我的‘圣青之刃’就是越想杀死对方，我们才会越强大。它就是为此而生的。但在那次之后——无论如何，我的剑再也没有变成过敌意鲜明的鲜红色，顶多也只是淡淡的青蓝。
在‘圣青之刃’的颜色里，最深的就是现在我看画面中的自己那个暗红，按照颜色区分力量的话，目前红应该是最高的，接着是蓝，再到青。第一次使用它，也就是从树上跃下砍杀石怪时那次见过短暂的红色。后来一直处于深蓝，意识到‘怪物也是一条生命’时，勉勉强强只能达到青蓝阶段。
而现在——我只能看着我自己将领主的生命终结。
即使再罪不可赦，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剥夺别人的生命。对，即使是怪物，也有活着的权利。何况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理尤生命体征完好，领主还没有伤害到我们。
那我就更没有资格剥夺他的生命了。
但无论怎么呼喊和祈祷，那个被人占据了身体的‘我’，也不会听见。
只见对方在地上嚷嚷着求放过我错了这样之类的话，但那个‘我’依旧无动于衷。
亲眼看着深红色的剑刃往他心脏的地方慢慢刺人——每刺入一分，鲜红的血就往外渗出一些。
让原本深红色的剑身更加鲜明。
不！不要——
随着我的呐喊，画面变成了裂开的晶体碎片，不到一小会屏幕的光就被黑暗吞噬了。
我无力地倒在地上，只靠颤抖的双手勉强撑着。
对，就是这种感觉……全身都充沛着就像随时都会炸开的不适感。
我想这就是我不肯对它们下杀手的原因其二。
一旦看到那些破碎的晶体，我的全身就会痛苦不已。具体点来说，应该是我的心会变得及其痛苦，再通过大脑传遍我的全身。
泪腺就会像不受控制般让眼泪不停地溢出来，像在释放存在已久的痛苦。大概是大脑认为这种情绪属于悲伤，所以承受不住才让眼泪涌出来的吧。
好痛苦……
我想起来了！
对。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，身体对自己情感的反应并没有这么强烈，在晶体完全消散后，我才会无意识在眼角旁揉出一点水份。
所以理尤也没有发现这件事。而每次熬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，我痛苦的记忆就会消散，以致我再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犹豫的原因。
但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痛苦似乎被放到最大，连我的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呜咽起来……
那是一种聚集了什么重要的事物、不可缺的事物消散的悲伤感，被黑暗重重地扩大着，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。但我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因何而起。
不行……我还要离开这里……
如果一直就坐在这的话，我想我的悲伤不仅仅搞不懂原因，还会令我更加痛苦下去。
我必须摆脱这种痛苦，我怕再承受一些我的心脏和大脑就会应此炸开。
对……我连这儿是什么地方都还没有搞懂。画面里说不定是假象呢？这么说来，这一切都太奇怪了。
我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，但身体依旧是摇摇晃晃的，如果周围有光的话，我看起来大概就是一副倒下后又站起来的顽强丧尸一样吧。
滴答……滴答……
水声再次响起。不，其实是一直在响，只是刚刚因为屏幕上的嘈杂，或者我内心的繁乱才导致没有注意到。
看来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声音的源头呢。
我这么想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。即使到了现在，我依旧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直走。人在黑暗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任何根据只靠自身的话是很难走直线的，大脑会给我们传递错误的信息，误以为走了直线，其实每一步都有无法察觉的误差，以为自己一直在直走，结果只是饶了个大圈重回原点，鬼打墙就是利用了这样的原理。
不过幸好，我作为根据的参照物是不会乱跑的，只要时不时停下来聆听水滴声是不是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好。
在这点上我认为现在的遭遇还不算太糟，不过连我也不知道就算走到水滴前又能做什么罢了。
线索嘛，总是一条接着一条才能找到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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